第二十一章 从世界贸易的变革论法律与贸易的关系
○第一节 几点一般性的考虑
虽然贸易有可能发生巨大变革,但是有时候某些天然的原因,如土壤或气候的性质,也能使贸易的性质永恒不变。
我们今天单纯是送银钱到印度去同它贸易。罗马人每年带到那里去的银钱约有五千万塞斯德斯。这些银钱,像我们今天送去的银钱一样,被换成商品,带回西方。一切同印度贸易的民族总是带着硬币去,带着商品回来。
这是大自然本身所规定的后果。印度人有自己的工艺,这些工艺是和他们的生活方式相适应的。我们的奢侈和他们的奢侈不同,我们的需要也并不就是他们的需要。从我们这里去的东西几乎没有一样是他们的气候所要求与许可的。他们大都半裸体;所需衣服当地就能供给;对他们有极大支配力的宗教使他们厌恶滋养着我们的那些食品。因此他们只需要我们的硬币;硬币是价值的标记。他们就用商品换取我们的硬币。他们丰饶的商品是从人民的节约和国家的大自然状态得来的。古人的著作描述印度的施政和风习,和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并无二致。印度过去和今天一样,将来也将是一样。无论什么时代,凡是和它通商的人都把金银带去而带不回来。
○第二节 非洲的民族
非洲沿岸的民族,多半是野蛮或半野蛮的民族。我想,这主要是因为可居住的各小国都几乎被无法居住的地域隔开的缘故。他们没有工业,也没有工艺;他们有丰富的贵金属,直接就可从大自然手中拿到。因此,所有文明的民族都能够和他们贸易而占到便宜;能够使他们把毫无价值的东西当做宝贝,而从他们取得极高的代价。
○第三节 南北方民族需要各异
在欧洲,南方与北方国家之间存在着一种均势。南方国家,生活上的便利应有尽有,需要很少;北方国家则需要多,而生活上的便利少。对南方的国家,大自然给与的多,要求的少;对北方的国家,大自然给与的少,要求的多。大自然把怠惰给与南方的国家,把勤劳与活动力给与北方的国家,就这样维持了南北国家之间的均势。北方国家不得不努力工作,否则将缺乏一切,而成为半野蛮人。南方的民族采用了奴役的制度,因为他们既易于荡尽资财,也就更能够荡尽自由了。但是北方的民族需要自由,因为自由使他们能够获得更多的手段去满足大自然所给他们造成的一切需要。因此,北方的民族,如果不是自由或是半野蛮的话,那就不合乎自然。而几乎所有南方的民族,如果不是奴隶的话,则大抵就要作乱。
○第四节 古今贸易的主要差异
世界情势时有更易,因而引起了贸易的变迁。今天欧洲贸易的经营主要是由北而南。由于气候的不同,各民族非常需要彼此的货物。例如,南方输给北方的饮料构成了一种古人未曾有过的贸易。而且船只的容量过去是由麦子的数量来衡量,今天却是用酒的吨数来衡量了。
据我们所知道,古时的贸易是在地中海的港口间进行的,差不多都是在南方。但是,相同气候的民族出产都差不多,彼此之间不像不同气候的民族间需要那么多的贸易。所以欧洲过去的贸易范围不像今天那么广。
这和我关于我们和印度间贸易的说法,并不矛盾。因为气候过于悬殊反使相对的需要等于零。
○第五节 其他差异
贸易有时被征服者们破坏,有时受到君王们的困扰。但是它跋涉寰球,避开压迫它的地方,到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去休息。它今天所统治的地方,过去只是一些沙漠、海洋与岩石,它过去所统治的地方,今天却只是荒野。
例如柯尔吉斯,今天仅仅是一大片森林;那里的人口天天在减少,那里的人民防卫自己的自由,只是好把自己零零星星地出卖给土耳其人和波斯人而已。谁也没想到,在罗马时代,它是一个市邑林立、万国商贾麕集的地方。在这个国内已找不到任何纪念物,除普利因和斯特拉波有所记述而外,旧墟陈迹皆已荡然无存。
贸易的历史是各民族交通的历史。各民族形形色色的毁灭、人口的或涨或落、劫掠的时起时息,是贸易史上最重大的事件。
○第六节 古人的贸易
西米拉米斯王后无数的财宝,不可能是一天获得的。因此,我们可以推想,亚述人自己曾经劫掠其他富裕的国家,像后来其他国家劫掠他们一样。
贸易的结果是富裕;随着富裕而来的是奢侈;随着奢侈而来的是工艺的精良。西米拉米斯时代的工艺已相当发达,这就告诉我们当时已建立了庞大的贸易。
亚洲各帝国曾经有过大量的奢侈性贸易。奢侈史构成了贸易史的一个绮丽的部分;波斯人的奢侈就是米太人的奢侈,正像米太人的奢侈就是亚述人的奢侈一般。
亚洲曾经发生过巨大的变化。在波斯东北部的希尔卡尼亚、马吉安那、大夏巴克特里亚等地,古时繁盛的市邑,现在已不复存在;这个帝国的北部,即把里海和黑海隔开的那条地峡,过去全都是城市和国家,现在却不能再见了。
伊拉托斯特尼斯和亚里斯托布露斯从巴特洛克露斯知道,印度的商品是经过奥克苏斯河进入旁都斯海的。马库斯·瓦罗告诉我们,据说当庞培和米特里达特作战的时候,人们用七天的工夫从印度走到大夏又到达流入奥克苏斯河的伊卡露斯河;而且印度商品能够从那里横渡里海,而进入居鲁士河口;从该河只有五日陆程便可到达流入黑海的发西斯河。无疑,亚述人、米太人和波斯人的大帝国是通过在这些地方居住的民族同东方和西方最偏僻的地区建立交通的。
这种交通已不复存在。所有这些国家都受到鞑靼人的蹂躏而成废墟。这个破坏成性的民族现在仍然在这些地方横行霸道。奥克苏斯河不再流向里海了。鞑靼人由于特殊的理由把它改了道;它现在就消失在磽瘠不毛的沙地了。
在过去,爪哈特斯河是文明国家和半野蛮国家间的天然境界。它同样被鞑靼人改了道,已不再流人海中去了。
西留库斯·尼卡佗曾拟定了一个接通黑海和里海的计划。这个计划给当时的贸易提供许多便利,但它随着尼卡佗的死而成泡影。我们不知道,在那分隔二海的地峡上这个计划是否有可能实施。今天人们对这个地区是茫然无知的;那里人烟稀少,遍地丛林。那里不乏水源,因为有无数河川从高加索山上流下来;但是这个高加索山雄踞地峡的北方,就像向南方伸出它的手臂;它对上述计划将是极大的障碍,尤其因为当时人们还没有掌握建造水闸的技术。
我们可以想像,西留库斯要打通两海的地方就是后来沙皇彼得一世接连两海的地方,也就是这地峡上达奈河流近伏尔加河的地方;但是在当时,人们还没发现里海的北方。
当亚洲各帝国经营奢侈性贸易的时候,推罗人却在世界各处展开节俭性的贸易。波沙尔把他所著《迦南乐土》的第1卷用于列举推罗人散布在沿海各国的侨民群;他们越过赫库利斯武神的标柱,在大洋的沿岸建立居留地。
在当时,航行者不得不随着海岸行船;海岸就好像是他们的罗盘。航程漫长、辛苦。乌利塞斯的长航漂泊成为仅次于“众诗中第一篇作品”之后的“世界上最美丽的诗歌”的丰富题材。
多数民族对远方民族缺乏了解,这对那些经营节俭性贸易的国家是有利的。这些国家在贸易中可以任意做暧昧的事情。作为广见多闻的国家,它们占到了闭塞无知的民族的种种便宜。
埃及由于宗教和风俗的关系,同外国人断绝了一切交通,几乎没有经营对外贸易;它享受了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之福。它就是那时代的日本;它是自给自足的。
埃及人并不艳羡对外贸易,所以他们听任一切有个港口的小国经营红海的贸易。他们听任以东人、犹太人和叙利亚人拥有船队。所罗门在这方面的航业中使用推罗人,他们熟悉这些海洋。
约瑟夫斯说,他的国家专事农业,对海洋没有多少知识。因此,犹太人只是偶然地在红海贸易。犹太人征服以东人,占据了伊洛斯和伊旬格柏,他们从那里带来了贸易。当犹太人丧失这二城后,他们也就丧失了这些贸易。
腓尼基人就不是这样。他们不经营奢侈性的贸易,他们的贸易也不是肇因于征服。他们的俭约、智巧、勤劳、冒险和辛苦使世界各国都需要他们。
邻近红海各国仅仅在该海及非洲的海洋贸易。亚历山大时发现了印度洋,举世骇愕。这就足资证明。我们已经说过,人们经常带贵金属到印度去而没有带回来;从红海带回金银的犹太人船队是从非洲回来的,他们并不是从印度回来的。
我还要再说一句:这时的航行是沿着非洲东岸;当时航海的情况已足证明,船只并不到僻远的地方去。
我知道,所罗门和耶和沙发的航队是要三年才回家的。但是我看不出,航期的长短究竟能否证明航程的远近。
普利因和斯特拉波告诉我们,用灯心草制造的印度和红海的船只需要二十天的航程,希腊或罗马的船只用七天就完成。依据这个比例,希腊和罗马船队一年的航程,所罗门的船队差不多就要三年才能完成。
两只速度不同的船只,航程所用的时间并不按照它们的速度的比例。迟慢常常产生更大的迟慢。如果船只需要沿岸行驶,所处位置又不断改变,要等候好风走出海湾,又要等候另一种好风才能向前推进的话,帆樯良好的船只能够利用各种有利的时机,而设备不好的船只就要滞留在困难的境地,费上好几天等待另一次变化。
在同一时间内,印度船只只能走希腊和罗马船只三分之一的路程。印度船只的迟慢可由我们在今天的航业中所看到的情况得到说明。印度的船只是用灯心草制造的,吃水较少;希腊、罗马的船只是木制的,又按上了铁,吃水较深。
这些印度船只可以同今天某些有浅水港的国家的船只相比拟。威尼斯,甚至于整个意大利,波罗的海和荷兰省都有浅水港。出入这些港口的船只的制造法是:船底圆而宽。其他有良港的国家,船底的形式则在于使船吃水深。这种构造使船只比较能够逆风行驶;圆宽底船只则几乎只有顺风才能行驶。吃水深的船只,无论风向哪里吹,差不多都能向同一方向行进。这是因为船被风吹时从水获得了抵抗力,水成为支持着船的力量;又因船身长,可使船身侧向着风,而利用舵的情况所产生的力量,使船头面向目的地。因此,船能够充分背风行驶,这就是说,充分向着风所由来的方向行驶。但是如果船的形状是圆宽底、吃水浅的话,就没有这种支持它的力量了;风吹着船,船不能抵抗,那就几乎不能不走风所给规定的方向了。圆底构造的船只航程较为迟缓的原因是:1它们由于等候风信而浪费大量时间,尤其是不得不时常改变方向;2它们行走较慢,因为它们没有水的支持力量,不可能装备和他种船只一样多的帆樯。在航业这样完善的今天,在百艺交流的今天,在人们用技艺改正天然的缺点和技艺本身的缺点的今天,人们尚且感觉到这些差异,那末在古人的航业时代,这种差异应是如何重大呢?
我还不能离开这个题目。印度的船只小;而希腊、罗马的船只,除去那些为了眩人耳目而设的机器以外,也不如我们的船只大。那末,船只越小,在惊涛骇浪中危险就越大。一阵吞没小船的风暴,只能震撼大船而已。一只船的体积越比别的船大,它的外表在比较上便越小。因此,一只小船的外表和它的重量或载货量这两方面的比率便小于大船这两方面的比率;也就是说,小船这两方面的悬殊大于大船这两方面的悬殊。人们知道,使船的载货量等于船的容水量的半数,是相当普遍的做法。假使一只船的容水量是八百吨;那末就让它载货四百吨;如果另一只船的容水量是四百吨,那末就让它载货二百吨。既然如此,则第一只船的体积和载重量的比率就是八比四,第二只船就是四比二。假使第一只较大的船的外表和第二只较小的船的外表的比率为八比六,则小船的外表和它的载重量的比率将为六比二,大船外表和它的载重量的比例将是八比四。风和水流只袭击船的外表,所以大船由于它的重量的关系便比小船较能抵御风雨的猛袭。
○第七节 希腊人的贸易
最初的希腊人全都是海贼。米诺斯称霸海上,也许只是在抢劫上比别人获得较大的成功而已。他的霸权就局限于他的岛屿的周围。们是当希腊人成为一个伟大的民族的时候,雅典人真正取得了海上的霸权,因为这个经商又胜利的国家给当时最强的君主制定法律,并摧毁叙利亚、塞浦路斯岛、腓尼基等的海上势力。
我应该谈谈雅典的海上霸权。色诺芬说:“雅典在海上称霸;但是阿的喀和大陆是连接着的,所以当雅典人出征远方的时候,雅典却受到敌人的蹂躏。雅典的首脑人物听任他们的土地受到破坏,而把他们的财产送到什么岛上保存起来。老百姓没有任何土地,所以没有任何忧虑。但是,假使雅典人居住的是一个岛屿,同时又控制了海洋的话,那末他们做着一天海洋的主人便将有一天的势力去扰害别人,而不致受到扰害。”你也许要想,色诺芬这里说的是英国吧!
雅典人心里充满着追求光荣昌盛的计划;他们增加了嫉妒,却不能增加影响;他们较多注意扩充他们的海上霸权,而较少注意享受这种霸权;按照他们的政治制度,平民分享公共赋税,富人反受压迫,因此不能从经营庞大贸易得到任何好处。雅典人本来有希望经营庞大贸易,因为他们有矿山事业、有众多的奴隶、有不少航海人员、对希腊各城市有权威,而且,最重要的一项是,他们有梭伦的美好的法制。但是雅典人的贸易却局限于希腊和黑海,他们就从这些地方谋得生活。
哥林多的位置真太好了:它隔开两海,是伯罗奔尼撒的咽喉,是希腊的门户,可把二者或开或闭。当希腊民族就是天下、希腊的城市就是列国的时代,哥林多是一个最重要的城市,它所经营的贸易大于雅典。它有一个港口接受来自亚洲的商品;又有另一个港口接受来自意大利的商品。当时要绕过马黎角有很大困难,方向相逆的风就在那里遭遇,以致引起沉船事故,所以人们比较喜欢到哥林多去,在那里,船只甚至可以穿过陆地从一个海到另一个海去。没有一个城市的工艺品能达到那样精良。富裕使它的风俗趋于腐败,宗教更使它的腐败,登峰造极。它建造一座维纳斯女神庙,那里就有成千的高级妓女被供献给该神。雅蒂乃乌斯书中的那些著名的美女大多数是从这个修道院出来的。雅蒂乃乌斯竟然敢于描写她们的历史。
荷马时代,希腊富裕的地方似乎就是罗得、哥林多和奥科米奴斯。荷马说:“朱匹忒神喜爱罗得人,给他们巨大的财富。”荷马又把财主的绰号给与哥林多人。
同样,当荷马谈到拥有许多金子的城市时,他举奥科米奴斯为例,又加上埃及的梯拍。罗得和哥林多保持着它们的权势,而奥科米奴斯却失掉了它的权势。奥科米奴斯的位置邻近希列斯本、普罗本蒂斯和黑海,人们自然会设想到它要从这些海的沿岸进行贸易、获取财富。这些海曾经有产生金羊毛的神话。实际上,人们已经把米内由斯的名字给与奥科米奴斯和阿果船的英雄们了。但后来人们对这些海的知识增加了,希腊人在那里建立极多的殖民地;这些殖民地和半开化的民族贸易,同时又和本国保持来往;奥科米奴斯就开始衰落,重又消失在希腊的城市群里了。
在荷马以前,希腊人除了自己之间以及同几个半开化的民族做些买卖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贸易。但是当他们的新殖民地建立得愈多,他们的支配势力也就益加扩张。希腊是一个大半岛;它的那些海角就像在逼着海洋退却;而它在各方面敞开的海湾又像在迎接海洋。只要一张开眼睛便可看见,希腊是一个窄狭的国家,但有极长的海岸线。它的无数殖民地形成一个环绕着它的大圈子;在那圈子里,它就好像看见了整个文明世界。它侵入西西里和意大利,就在那里建立了一些国家。它的船只驶到旁都斯海、小亚细亚和非洲沿岸。它越和新的民族接近,它的城市就越加繁荣。此外,极美妙的一件事是,它的周围又有无数岛屿,排列得好像环绕着它的一条防线。
希腊的运动会,好像是供全世界玩赏的;它的庙宇,列国君王都送祭品供奉;它的节日,集合了来自各地方的人;它的神论引起了全人类的好奇心和注意。末了,它有高度的艺术和风趣,任何人想要在这方面超越它,必将败露自己对它的艺术、风趣的无知。所有这些东西曾如何给希腊带来繁荣啊!
○第八节 亚历山大及其征略
亚历山大时代曾有四件事情发生,引起了贸易的大革命,就是:推罗的攻略、埃及的征服、印度的征服和该国南方大海的发现。
波斯帝国伸展到印度河。在亚历山大很久以前,大流士就曾派遣船只沿该河而下,至于红海。那末,为什么希腊人竟然是最先由南方经营印度贸易的人呢?为什么波斯人不能先经营那里的贸易呢?为什么他们不能利用近在咫尺的海洋来冲洗着他们的帝国的海洋呢?亚历山大征服了印度,这是事实;但是他必须征服一个国家才能和它通商么?我现在要研讨这个问题。
阿利安那的地域从波斯湾伸展到印度河,从南边的海洋到巴洛巴米苏斯的山岳。它在某程度上很要依仗波斯帝国。但是它的南部磽瘠、干燥、未开发、野蛮,所以据传说,西米拉米斯和居鲁士的军队就是在这些沙漠里死亡的;亚历山大让他的舰队跟随着他,仍然免不了在那地区损失了一大部分陆军。波斯人把整条海岸线丢下,给伊契欧巴基人即食鱼的人民、奥里台人和其他半开化的民族去支配。此外,波斯人又不是航海家,而且他们的宗教甚至剥夺了他们一切经营海上贸易的思想。大流士所以让人们在印度河和印度洋航行,毋宁说是出于一个君王一时的奇思妙想,借以显示他的权力,并不是出于一个君王任何有意实行而制定的计划。这些航行无论对贸易或对航业都没有产生后果;他们从愚昧摆脱了出来,却又再掉进愚昧里去了。
不但如此,人们都认为,在亚历山大远征以前,印度南部是无法住人的。这是从传说推出的;据说,西米拉米斯的部众从那里生还的仅仅二十人,居鲁士的部众生还的仅仅七人。
亚历山大从北方进入。他的计划是向东方进军;但是他发现南方满是大国,城邑林立,河川纵横,因此他企图征服它们,并且把它们征服了。
此后,他拟定计划,要通过海上贸易把印度和西方连结起来,像他已在陆地上通过他所建立的殖民地把二者连结起来一样。
他让人在亥达斯比斯河建造一支船队,顺流而下,入印度河,直航至河口。他在巴塔拉离开他的陆军和海军,自己带着几只船视察海洋,标出他要建设停泊所、港口、兵工厂的地点,回到巴塔拉以后,他又再离开他的舰队,从陆路进军,使陆海军互相支援。海军从印度河口起,沿着海岸走,沿着奥里台人、伊契欧巴基人、卡尔马尼亚、波斯各邦的海岸行走。他让人凿井,建立城邑;他禁止伊契欧巴基人以鱼为常食;他希望这一带海边都由文明的民族居住。尼阿库斯和欧内西克里土斯曾写了这次十个月航海的日记。他们到达苏薩,在那里找到了亚历山大。亚历山大饗宴他的军队。
这位征服者建立亚历山大里亚,目的在确保埃及;亚历山大里亚是敞开埃及的钥匙;但同样的这个地方却是以前的君王们关闭埃及的钥匙。亚历山大完全没想到贸易。只有印度洋的发现才使他产生了贸易的思想。
甚至在发现印度洋之后,他似乎对亚历山大里亚并没有任何新的想法。一般地说,他确有计划要在印度和他的帝国的西部之间建立贸易。但是由于十分缺乏知识,他未能作出通过埃及进行这一贸易的计划。他看见过印度河,也看见过尼罗河;但是他对存在于二河之间的阿拉伯诸海,毫不了解。他从印度回来之后就立即使人建造新船队,航行于幼琉士河、底格里斯河、幼发拉的河和大海。他除去了波斯设在这些河上的放水口。他发现那个“波斯的心怀”原来是大洋的一个湾。他便对这个海进行了解,像他过去了解印度洋一样;他使人在巴比伦建立一个港口来供成千的船只和一些兵工厂使用;他发希币五百达伦特到腓尼基和叙利亚去招募水手舵工,以便分配他们到他在沿海各地建立的殖民地去;末了,他又使人在幼发拉的河及亚述的其他河流建立巨大工程。这一切说明,他的计划无疑是要通过巴比伦和波斯湾经营印度的贸易。
有些人以亚历山大要征服阿拉伯为理由,而说亚历山大计划以阿拉伯为其帝国的中心地,但是他怎能选择一个他一无所知的地方呢?不仅如此,阿拉伯是世界上对他最不便利的国家;它将使亚历山大和他的帝国分离。征服了遥远地区的哈里发们很快就离开阿拉伯,而到别的地方去居住。
○第九节 亚历山大后希腊各君王的贸易
当亚历山大征服埃及的时候,人们对红海知道得很少,至于和红海相接,一面冲洗非洲沿岸、一面冲洗阿拉伯沿岸的那部分大洋,则毫无所知。因此,他们甚至认为绕过阿拉伯半岛是不可能的。曾经从各方面进行尝试的人们都放弃了他们的计划。他们说:“坎拜栖茲的军队,穿行北岸,几乎完全死亡;拉古斯的儿子托勒密的军队,被派救援在巴比伦的西留库斯·尼卡佗,他们所历艰辛,几乎不可置信,而且由于赤日炎热,只能在夜间行军;这样,要船队行到阿拉伯的南方海岸去怎有可能呢?”
波斯人任何航业也没有。当他们征服了埃及的时候,他们便把本国原有的这种精神带到埃及去;因此,航业废弛到了极点,以致希腊的君王们发现波斯人不但对推罗人、以东人和犹太人在大洋的航业一无所知,就是红海的航业也一无所知。我认为,尼布甲尼撒毁灭第一个推罗国家以及邻近红海的一些小国和城市,是把过去已经获得的海上知识重又丧失的原因。
在波斯时代,埃及并不临近红海;它的疆界仅仅包括尼罗河泛溢所及的那条又长又狭的地带而已;这条地带的两边又为山脉紧锁着。因此就必须再一次去发现红海,再一次去发现大洋了。这次的发现是由于希腊的君王们的好奇心。
他们由尼罗河溯流而上,在尼罗河与红海之间的地区猎象,由陆地而发现海岸;这些发现既然是在希腊人的时代进行的,各地名称也就用希腊文字,各庙宇也就奉献给希腊的神明了。
在埃及的希腊人是能够经营范围很广大的贸易的;他们是红海诸港口的主人。推罗——一切经商国家的劲敌,已不再存在了;他们不再为埃及古时的迷信所烦扰;埃及已成为世界的中心了。
叙利亚的君王们把印度的南方贸易放弃给埃及的君王们,自己则倾全力于印度北方的贸易。这个北方的贸易是通过奥克苏斯河和里海进行的。当时人们以为里海是北方大洋的一部分。亚历山大在死前不久曾经使人建造一支船队,以探查到底里海是否经黑海或经由印度方面其他东方的海而通大洋。在他之后,西留库斯和安提阿库斯,特别注意到对里海的了解,并在那里设有船队。西留库斯探得的部分被称为西留基德海,安提阿库斯发现的部分被称为安提阿基德海。他们注意他们在这方面可能做出的计划,而忽略了南方诸海。这也许是因为托勒密朝各君主依恃他们的红海舰队已经称霸该海,或者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波斯人对航海深恶痛绝。波斯南方海岸,不能供给任何海员;在那里,只是到亚历山大末年才看到海员。但是埃及诸君王,是塞浦路斯岛,腓尼基和小亚细亚沿海许多地方的主人,所以拥有经营航海事业的一切条件。他们用不到强制人民发展航海才能,只要利用着人民的才能就够了。
古人为什么那样固执地相信里海是大洋的一部分,真令人百思不解。亚历山大、叙利亚的君王们、帕提亚人、罗马人等的远征都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一个人对改正自己的错误是尽量拖延的。起初,人们只知道里海的南部;并且以为它就是大洋;他们从北方沿着海岸前进,他们仍然相信那是大洋侵入了陆地。他们探查海岸,东方只走到爪哈特斯河,西方只走到阿尔巴尼亚的尽头。海的北方水浅泥泞,因此极不宜于航行。就是这样,他们认为是大洋了。
亚历山大的军队,东边只走到希班尼斯河,即最后注入印度河的河流。因此希腊人初期经营的印度贸易是在印度极小的地区进行的。西留库斯·尼卡佗侵入到恒河,从那里发现了该河流入的大海,即孟加拉湾。今天的人由大海的航行发现陆地;过去的人由陆地的征服发现大海。
斯特拉波,不顾阿波罗都露斯的证言,怀疑大夏的希腊君王们确是走得比西留库斯和亚历山大还远。即使大夏的希腊君王们果然在东方没有走得比西留库斯更远的话,我们也要知道,这些君王在南方的确曾经走得更远,他们发现了锡哲和马拉巴尔的那些港口;这就产生了我下面所要谈的航海事业。
普利因告诉我们,人们曾经连续地开辟三条通印度的航线。首先,人们从锡亚格尔角到印度河口的巴塔伦岛。我们知道,这就是亚历山大舰队所保持的航路。后来,人们走一条更短、更安稳的航路,就是从锡亚格尔角到锡哲。这个锡哲只能是斯特拉波所说的锡哲王国,也就是大夏诸希腊君王所发现的王国。普利因说这条路更短,他的意思只能是航行的时间较短而已;因为锡哲既然是大夏的君王们所发现的,就应该比印度河还要偏僻,所以人们走这条路应该可以避免某些海岸的曲折,并得到了某些风信的利益。最后,商人们走第三条路线,就是先到位于红海口的港口甘斯或奥塞利斯,从那里乘西风到印度的第一个市场慕济利斯,再从那里到其他港口。
我们看到,他们不从红海口走到锡亚格尔,而是沿着“幸福阿拉伯”海岸转到东北,直接利用季节风由西岸驶到东岸去。这些季节风的变更是从这一带海域的航行发现的。古人只在能够利用季节风与贸易风时才敢不靠海岸航行。这些风对于他们好像是一种罗盘针。
普利因说,他们在仲夏启航赴印度,在12月底或1月初回航。这同我们航海的记录是完全符合的。在印度洋的这一带,即在非洲的半岛和恒河这边的半岛之间,有两次季节风:第一次风从西向东吹,从8、9月开始;第二次风从东向西吹,由1月开始。因此,我们离开非洲到马拉巴尔去的时间和托勒密的船队相同,回航的时间也相同。
亚历山大的船队从巴塔拉到苏萨要走七个月。它在7月间出发,也就是说,在一个今天没有任何由印度回航的船只敢于出海的时候出发。在两次季节风之间,有一个间隔期间,这时有各种不同的风信;北风和普通的风混杂,尤其在某些海岸,引起可怖的风暴。这个时期是6、7、8月。亚历山大的舰队在7月间由巴塔拉出发,曾经历过许多风暴,航程漫长,因为它逆着季节风航行。
普利因说,人们在夏末启航去印度,就这样利用季节风变更的期间去完成从亚历山大里亚到红海的行程。
我请你们看看,航海事业是如何逐渐精进的。大流士的舰队由印度河下航到红海,共计费时两年半,亚历山大的舰队下航印度河,十个月后就到达苏萨,计在印度河航行三个月,在印度洋航行七个月。此后从马拉巴尔沿岸到红海的行程计费时四十天。
斯特拉波叙述当时人们不了解希班尼斯河和恒河间各国情况时说,从埃及去印度的航海家中很少走到恒河。实际上,我们看到,当时的船队根本就不到恒河去;它们利用季节风从西向东航行,从红海口到马拉巴尔海岸。它们就在那里各商埠停泊,没有从哥摩林角和柯罗曼德尔海岸绕过半岛到恒河那边去。埃及和罗马的君王们的计划是要在同年回航。
由此可见,希腊人和罗马人的印度贸易远不如我们广泛;我们知道一些他们完全不知道的广漠地区;我们同所有的印度国家通商,我们甚至为它们而经商,为它们而航海。
但是希腊、罗马人经营这方面的贸易比我们要便利得多。假使今天的人仅仅在古札拉特和马拉巴尔的沿岸贸易,不去寻找南方的岛屿,而满足于这些岛民所带来的商品的话,那末今天的人就必然选择埃及路线而舍弃好望角路线。斯特拉波说,古人就是这样同塔普罗班各民族通商的。
○第十节 绕行非洲
历史上我们看到,在罗盘针发现以前,人们曾经四次试图绕行非洲。尼可所派遣的一些腓尼基人以及为逃避托勒密·拉蒂路斯之怒的优笃苏斯,从红海出发,获得成功。赫克塞斯朝的沙塔斯佩斯和迦太基人所遣派的汉诺由赫库利斯武神的标柱出发,遭到了失败。
绕行非洲的主要关键是要发现并绕过好望角。但是,如果人们由红海出发,则发现好望角的路程要比由地中海出发短一半。从红海到好望角的海岸要比从好望角到赫库利斯武神的标柱的海岸少一些浅滩暗礁,而利于航行。要从赫库利斯武神的标柱出发,去发现好望角,就必须先发明罗盘针,才能够离开非洲海岸,驶入大洋,向圣赫里拿岛或巴西沿岸航行。因此,当时的人十分可能从红海来地中海,而不能从地中海返回红海。
既然如此,人们就不绕这个大圈,因为只能去而不能返。人们就自然地从红海经营东非的贸易,并从赫库利斯武神的标柱进行西岸的贸易了。
埃及的希腊君王们首先在红海发现从赫露姆城所在的海湾底起到狄拉,也就是到今天的巴布厄尔曼得海峡那段非洲海岸。从那里到位于红海入口的亚罗马蒂亚角这段海岸,航海家们是完全不知道的;这点从阿提密佗露斯的记述来看是很清楚的;他告诉我们,当时的人们知道这段海岸的各地方,而不知道它们的距离;这是因为人们从陆地陆续地知道了这些海口,但是没有从一个海口驶至另一个海口。
从该角起,也就是从大洋的沿岸开始,人们就毫无所知了;这点我们从伊拉托斯特尼斯和阿提密佗露斯的记述可以知道。
斯特拉波时代,也就是说奥古斯都时代,人们关于非洲海岸的知识就是如此。但是奥古斯都以后,罗马人就发现腊不塔姆角和普拉萨姆角。斯特拉波没有谈到这两个角,因为那时人们还不知道它们。我们知道,这两个名词都是罗马式的。
地理学家托勒密生于亚得里安和安托尼努斯·比乌斯时代。《埃利特烈海沿岸航行记》的著者——不管他是谁——生的时代略为晚些,但是托勒密所记人们知道的非洲以普拉萨姆角为尽头,约在南纬线第14度处;《航行记》的著者则以腊不塔姆角为尽头,约在南纬线第10度处。《航行记》著者所记的尽头似乎是当时人们常常去的地方;而托勒密的尽头似乎是人们不再去的地方。
肯定我这个想法的是:普拉萨姆的周围是一些惯食人肉的民族。托勒密告诉我们亚罗马蒂亚海口与腊不塔姆间的很多地方,但是腊不塔姆和普拉萨姆间他却一个地方也没提到。印度航行获利极厚,当然使人们忽略了非洲的航行。末后一点:罗马人在这一段海岸没有固定的航行;他们是从陆地或从一些被暴风漂走的船只发现这些海口的今天我们对非洲海岸非常熟悉,对非洲内地则十分隔阂;古人对非洲内地极为熟悉,对海岸则十分隔阂。
我已经说过,尼可所派遣的一些腓尼基人和托勒密·拉蒂路斯时的优笃苏斯曾经绕行非洲。但是,在地理学家托勒密的时代,这两次的航行一定被人认为无稽之谈,因为他从“锡奴斯·马格奴斯”——我想就是暹罗湾——起就放上一块人们不知道的陆地,自亚洲伸向非洲,到普拉萨姆角为止,因此印度洋不过是一个湖而已。古人从北方知道了印度,向东方前进,所以把这块人们不知道的陆地放在南方了。
○第十一节 迦太基和马赛
迦太基的国际法是怪异的。它把到撒地尼亚贸易和向赫库利斯武神的标柱方面进行贸易的一切外国人全都溺死。它的政治法也同样是奇特的;它禁止撒地尼亚人耕种土地,违者处以死刑。它通过它的财富增加了它的权利,后来则通过它的权力增加了它的财富。它是地中海所冲洗的非洲沿岸的主人,所以就延着大洋沿岸扩张。汉诺依据迦太基元老院的命令,把三万迦太基人分布在赫库利斯武神的标柱与赛内之间。他说,由赛内到赫库利斯武神的标柱和标柱到迦太基是一样遥远。这个位置是很妙的;它让人们看到,汉诺把它的殖民地限定在北纬线25度之内,也就是说,在加那列群岛南方二、三度之内。
汉诺在赛内时,曾作另一次航行,希望在南方有更多的发现。他对非洲大陆几乎不加注意。他随着海岸航行了二十六天,由于粮食缺乏,不得不返回。迦太基人似乎没有利用过汉诺这次的冒险事业。西拉克斯说,过了赛内,海就不宜于航行了,因为水浅,充满了软泥和海草;实在说,在这一带,软泥、海草是很多的。西拉克斯所说的迦太基商人也许遇到了障碍,这些障碍汉诺曾经用他所带领的六十只五十支桨的船加以克服过。困难总是相对的;不但如此,我们不应该把一种以刚毅、豪胆为主旨的冒险事业和一种普通行为的实施混为一谈。
汉诺的记事,是古人的佳作。行动者和著作者是同一个人;他的叙述没有任何虚夸。伟大的将领们对自己的行动的描述是质朴的;因为他们所做的比他们所说的更为荣耀。
文体和事实正相符合。汉诺不作怪异之谈。他关于气候、土壤、居民的风俗、行仪等一切叙述和今天人们在非洲这一带海岸所看到的正相吻合;它就像是今天我们的航海家的记录。
汉诺在他的舰队上观察,白天大陆上是一片沉寂;夜间他听到各种乐器的声音,看到各处有火,有的较大,有的较小。我们的记述证实了这个说法。我们发现,在白天,这些野蛮人退入森林,以躲避炎日;夜间则燃起大火,以防止野兽;他们热爱跳舞和音乐。
汉诺描写了一个火山,它的一切现象和我们今天在维苏威火山所看到的一样;他记载两个长着毛的妇女,宁肯被杀死也不愿跟迦太基人走,他使人把她们的皮带到迦太基去。这同人们所说的一般,不是不可能的。
这本记事是古迦太基的不朽之作,所以更是名贵。由于它是古迦太基的不朽之作,所以被人当作是荒诞不经的。这是因为罗马人甚至在毁灭迦太基以后仍然怀恨迦太基人。但是人们纯粹依据战争的胜负来断定到底应该说迦太基人可信或是罗马人可信。
有些近代的人仍然承袭这种偏见。他们说:“汉诺所描述的那些城市那儿去了?这些城市,甚至在普利因的时候已不留丝毫痕迹。”如果留有痕迹,倒是不可思议的事。汉诺在这些海岸所建筑的是像哥林多或雅典这种城市么?他把迦太基人的家族放在宜于贸易的地方,并仓卒地加以安排,使他们免受野蛮人或野兽的侵害。迦太基受到的灾难使非洲的航务停顿了;这些家族一定遭到灭亡或是变成野蛮人了。我还要多说一句:假使这些市邑的遗迹果真还存在的话,谁到森林或沼泽里去发现它们呢?不过我们在西拉克斯和波利比乌斯的著作里看到,迦太基人在这些海岸曾经有过巨大的居留地。这些就是汉诺的城市的遗迹;此外没有别的了,因为就是在迦太基本地也几乎是没有别的了。
迦太基人已走上通向富裕的道路。如果他们走到北纬4度和经线15度的话,他们就将发现黄金海岸和附近的海岸了。他们就将在那里经营一种比今天人们在那里经营的还要重要得多的贸易因为今天美洲似乎已贬低了各国的财富。他们就将找到罗马人所不能剥夺的财宝。
关于西班牙的财富,人们曾经谈说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如果亚里士多德是可信的话,这是他的记述:在达蒂苏斯上岸的腓尼基人在那里发现了他们的船只载不了的银子;他们用这种金属制造他们最下等的器具。据狄奥都露斯说,迦太基人在庇里尼斯山发现极多的金和银,所以用它们来装饰船锚。这些民间的传说是不可凭信的;准确的事实有如下述:
在斯特拉波所引波利比乌斯的残篇里,人们看到,在比蒂斯河发源地的银矿的雇工是四万人,每天为罗马人产银二万五千得拉姆dragmes,即每年约五百万镑——按每马尔克maro重值五十法郎计算。人们把这些矿所在的山叫做银山,可见那个地区就是当时的波多西。今天汉诺威矿山的工人不到当时西班牙矿山所使用的工人四分之一,出产的却更多,但是罗马人铜矿不多,银矿又少,而且希腊人只知道有阿的喀的矿山,其中又很少是富矿,所以他们对上述矿藏的丰富应当是感到惊奇的。
在西班牙继承战争的时候,有个叫做罗得侯爵的人。据说,他因金矿倾家荡产,却因医院而发了财。他向法国朝廷建议开发庇里尼斯山的矿。他引证推罗人、迦太基人和罗马人为例。他得到许可探矿;他寻找,他到处挖掘;他老是引证前人,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迦太基人已是金银贸易的主人;他们还想成为铅锡贸易的主人。这些金属是由陆地从高卢洋面各港口用车运载到地中海各港口的。迦太基人想直接承接这些金属,所以派遣希米尔柯到卡锡梯利德岛上去建立居留地。人们推测,这些岛就是席利诸岛。
从柏狄加到英格兰的这些航行,使某些人认为迦太基人已经有了罗盘针。但是,迦太基人沿着海岸航行是很明显的。希米尔柯说,他从比蒂斯河口到英格兰走了四个月。我在希米尔柯这个记述之外已不需要其他证据了。此外,还有一个迦太基舵手的一段有名的故事说,他看见一只罗马船前来,他就使他的船搁浅,以免罗马船知道到英格兰去的道路。由此可见,两船相遇时是很接近海岸的。
古人也许曾经在海中航行,以致人们推测他们有罗盘针,虽然他们并没有这样做。那时,如果一个舵手在航行时离开了海岸。而且天气晴朗的话,他在夜里总是可以看见一颗北极星甲,在白天可以看见太阳的东升和西沉,他显然能够像今天按照罗盘针一样驾驶船只。但这一定是一种意外的情形,并不是常规的航行。
在那结束了第一次布匿战争的条约里,人们看到,迦太基最注意的是保持海上霸权,罗马是保持陆地霸权。汉诺在和罗马人谈判时宣称:迦太基甚至不能容忍罗马人在西西里海上洗手;不允许罗马人航行越过“美丽海角”;禁止罗马人在西西里、撒地尼亚、非洲贸易;但得例外地在迦太基贸易。从这个例外可以看到,迦太基无意在那地区给罗马人一种有利的贸易。
在早期,迦太基和马赛曾经因渔业问题发生几次大战。在和平之后,它们同时进行节俭性的贸易。马赛更加嫉妒了,因为在工业上它已和它的劲敌平等,但是势力却不如它。这就是马赛对罗马人矢尽忠诚的原因。罗马人和迦太基人在西班牙的战争是马赛富裕的泉源。马赛起着货栈的作用。迦太基和哥林多的灭亡更增长了马赛的荣华显赫;要是没有内战,要是马赛不参加任何一方,马赛在罗马的保护下应该是幸福的,因为罗马人对它的贸易没有任何嫉妒。对这些内战,马赛本来是应该不加理采的。
○第十二节 德洛斯岛和米特里达特
罗马人毁灭了哥林多之后,商人们退却到德洛斯去。这些人民的宗教和信仰使人把这个岛屿看做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仅如此,这个岛的位置很适宜于经营意大利和亚洲的贸易。在非洲没落和希腊积弱之后,这种贸易更为重要了。
我们已经说过,从早期起,希腊人就已派遣殖民者到普罗本蒂斯和黑海去。在波斯人的统治下,这些殖民地仍然保持它们的法律和自由。亚历山大只是征伐半野蛮人,并没有攻击这些希腊殖民者。旁都斯各君王占领了他们的几个殖民地;甚至这些君王似乎也没有在政治上取消它们的政府。
它们一旦向这些君王屈服,这些君王们的权力就增加了,米特里达特就能够到处招买军队;不断补足他的兵员的损失;得到工人、船只、战具;获取同盟者;贿赂罗马人的同盟者,甚至贿赂罗马人本身;雇用亚洲和欧洲的野蛮人,进行长期战争;结果训练军队,即把他们武装起来,教以罗马人的军事技术,并用投降者组成庞大队伍;最后,他经得起巨大损失并忍受巨大挫折,而不至灭亡;假使这个淫佚而野蛮的君王在他兴盛的时候没有破坏了以前的伟大君主在厄运时所曾建树的东西的话,他是不至于灭亡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罗马人的荣华显赫已达顶峰,除了自己人而外似乎已无所顾忌的时候,米特里达特却又一次企图推翻迦太基的复灭和菲利普、安提阿库斯、柏西乌斯的败亡所已肯定了的局势。这次战争的惨酷是史无前例的。双方势力都强大,而且互有优越之处;希腊和亚洲的人民,或作为米特里达特的朋友或作为他的敌人而遭受毁灭了。德洛斯就处在不幸的人民大众的包围中,它的贸易从各方面衰落下去了。它的贸易的毁灭是十分必然的,因为人民本身也遭受毁灭了。
罗马人所遵循的另外一个做法,我已经在别的地方谈到了。他们是破坏者,而不能以征服者出现;他们毁灭了迦太基和哥林多;要不是他们征服了整个世界的话,他们这样的行径也许就自取灭亡了。当旁都斯各君王成为黑海希腊各殖民地的主人的时候,他们提防破坏那些可以使他们获致荣华显赫的因素。
○第十三节 罗马人的气质和航海事业
罗马人只着重陆军,他们的陆军的精神总是坚定不移,战斗时坚守一个阵地,直到死在那里而后已,他们不尊敬海上的人的战法。海上的人挺身出来要打仗,然后又逃跑,往后又回来,总是闪避危险,常常使用诡计,很少使用武力。这一切不是希腊人的气质,更不是罗马人的气质。
因此,他们用于航业的人员都是那些不够重要,不能在罗马军团里得到地位的公民。他们的航海人员通常是脱离奴籍的人。
我们今天对陆军并不那样尊重,对海军也不那样轻视。在陆军,技术被降低了;在海军,技术被增高了。现在,人们对一件事情的尊重,是按照做好这件事情所需要的才能的多寡而定的。
○第十四节 罗马人的气质和贸易
人们从来没有提及罗马人在商业上的嫉妒。他们进攻迦太基是因为它是一个竞争国,而不是因为它是一个商业国。他们优待经营贸易的城市,虽然它们并非臣属。因此他们割让几块领土去增加马赛的势力。他们对野蛮人极为害怕,但对经商的民族则无所畏惧。加之,他们的气质、他们的荣耀、他们的军事教育、他们的政体,使他们远离了贸易。
在城市,他们只致力于战争、选举、阴谋和诉讼;在乡村,他们只致力于农业;在领地,他们严厉而暴虐的政府同贸易是格格不相入的。
他们的政制反对贸易,他们的国际法也同样加以排斥。法学家旁波尼乌斯说:“这些和我们没有友谊、没有交情、也没有联盟的民族,并不是我们的敌人。但是,如果有一件我们的东西落入他们的手中,他们就成为所有人了;自由的人成为他们的奴隶;他们和我们的关系也是建立在同样的条件上。”
他们的民法也同样是暴虐的。君士坦丁的法律宣布,卑贱阶级的人和出身高贵的人结婚所生子女为私生子。此后,又把开商店的妇女同奴隶、酒馆女主人、唱戏的妇女、开娼寮的老板,或被判罪上斗技场决斗的人的女儿混同起来。这都渊源于古罗马的法制。
我很知道,有些人充满了两种思想,一种认为,贸易是世界上对一个国家最有用的东西;另一种认为,罗马人的施政在世界上是最好的,所以这些人相信罗马人一定曾经大大鼓励并尊重贸易;但是事实上罗马人很少想到贸易的事。
○第十五节 罗马人和野蛮人的贸易
罗马人在欧洲、亚洲和非洲建立起一个广大的帝国。人民的软弱和号令的暴虐把这个庞大机体的各部分联合在一起。当时罗马的政策是隔断同一切未被臣服的国家的来往;他们害怕制胜的艺术传入这些国家;这就使他们忽略了致富的艺术。他们制定法律,禁绝同野蛮人的一切贸易。瓦连图斯和格拉蒂安说:“任何人不得把酒、油或其他饮料运送给野蛮人,甚至只给他们尝尝也不可以。”格拉蒂安、瓦连提尼耶诺斯和提奥多西乌斯又说:“不得带给他们金子;甚至在他们有金子的场合,也要用计谋夺取它。”铁的输出是被禁止的,违者处死。
多米先是个畏惧怯葸的君主;他下令把高卢的葡萄树都拔掉;这无疑是由于害怕葡萄酒吸引野蛮人到高卢去,像从前它曾经吸引他们到意大利去一样。普罗布斯和茹利安一向不怕野蛮人,又把葡萄树种上了。
我确知,在罗马帝国积弱的时候,野蛮人曾经强迫罗马人建立市场同他们贸易。但是这件事本身正足以证明,罗马人的心思是不愿意贸易的。
○第十六节 罗马人和阿拉伯、印度的贸易
同“幸福阿拉伯”的贸易和同印度的贸易是罗马对外贸易的两支,而且几乎是仅有的两支。阿拉伯人拥有巨大的财富。这是从他们的海洋和森林取得的。又因为他们买少卖多,所以他们把他们的邻人的金和银吸收了去。奥古斯都知道他们的富裕,就决意同他们做朋友,或做敌人。他派遣爱留斯·加路斯从埃及到阿拉伯去,加路斯发现那里的人民懒惰、安静、不惯于战争。他打了一些仗,围了一些城,仅仅损失七个士兵;但是向导们的欺诈、行军、气候、饥饿、疾病、措施失宜,却使他丧失了全军。
因此,他不得不满足于同阿拉伯人做买卖,像其他民族的做法一样;也就是说,带着金银去换取阿拉伯人的商品。今天人们还是这样同阿拉伯人进行贸易;阿勒波的商队和苏维士的王船带了巨额款项到那里去。
大自然给阿拉伯人规定的命运是经商,而不是打仗;但是当这些安静的人民到了帕提亚人和罗马人的边境时,他们就成为帕提亚人或罗马人的辅助者。爱留斯·加路斯发现他们是商人;但是穆罕默德却发现他们是战士,他用热诚激动他们,因此,你看,他们是征服者了。
罗马人同印度的贸易是可观的。斯特拉波在埃及听到,他们用了一百二十只船经营这种贸易。但是这种贸易还只是用他们的银子维持的。他们每年送去五千万塞斯德斯。普利因说,从那里带回来的商品在罗马以一百倍的利润出售。我想他的说法太笼统了,因为如果有一次有这么大的利润,人人就都要去做这种买卖,结局就谁也没有买卖可做了。
罗马人所经营的阿拉伯和印度的贸易是否有利,人们会有疑问。他们不得不送银子到那些地方去,但又不像我们有美洲的富源来供应我们送出去的银子。我认为,他们所以建立银铜币以增加货币的法价,其原因之一是银子的缺乏。而银子的缺乏是由于不断输出银子到印度所造成的。印度商品如果真是以百倍的价格在罗马出售的话,罗马人的这种利润也是从罗马人得来的,绝不能使罗马帝国富裕。
人们可以说,在一方面,这种贸易使罗马人得到了巨大的航业,也就是得到了巨大的势力;新的商品增加了国内贸易,有利于艺术,又支持了工业;国民的数目依照新的谋生手段的增加而增加;这种新的贸易产生了奢侈——我们已经证明,奢侈有利于一人统治的政体,但却可制数人统治的政体的死命;这种贸易一经建立,罗马人的共和政体就陷于衰亡;奢侈对罗马是必要的;把世界的一切财富全都吸收了去的一个城市完全有必要通过奢侈把这些财富反还给世界。
斯特拉波说,罗马人的印度贸易的数量,远远超过埃及的君王们。罗马人对贸易是门外汉,但他们对印度贸易的注意却超过埃及各君王,而印度贸易就像是放在这些君王的眼前;这真是咄咄怪事。这点有加以说明的必要。
亚历山大死后,埃及的君王们在印度建立了沿海贸易;叙利亚的君王们,拥有帝国最东方的各处领地,所以也拥有印度,因而维持了这种贸易。我们已经在第4节谈到这种贸易;它是通过陆地与河流进行的,并因马其顿各殖民地的建立而得到了新的便利;结果欧洲就经由埃及和叙利亚王国而同印度交通。叙利亚王国的瓜分产生了大夏王国;但对这种贸易并没有任何妨害。据托勒密所引述,推罗人马利奴斯曾谈到通过马其顿商人在印度做出了一些发现。君王们的远征所没有做到的发现,这些商人们做到了。从托勒密的著作里,我们看到,这些商人从彼得砦直走到塞拉,他们发现了一个极偏僻的市场,在中国的东北部,这是一种奇谈。因此,在叙利亚和大夏各君王的时代,印度南方的商品经过印度河、奥克苏斯河和里海到西方来;而较近东方和北方各地的商品则由塞拉、彼得砦和其他市场运到幼发拉的河。这些商人所走的道路大约为北纬线40度,经过中国西部的那些国家,这些国家比今天要文明得多,因为那时候,鞑靼人还没有在那里横行。
这时,叙利亚帝国的陆上商业迅速地发展,而埃及的海上商业却增进得很少。
帕提亚人出现了,并建立起他们的帝国;当埃及受罗马统治的时候,这个帝国正是鼎盛的时候,它进行了扩张。
罗马和帕提亚是两个竞争的国家。它们打仗为的不是要知道谁应统治,而是谁应生存。在两帝国之间,荒漠形成了起来;在两帝国之间,人们老是武装着;不仅没有任何商业,连交通也是没有的。野心、嫉妒、宗教、仇恨、风俗,把一切都隔开了。因此,东西间的贸易曾经有过儿条路线,这时只剩下一条了;亚历山大里亚成为唯一的市场;它增大了。
关于国内贸易,我只要说一句话。就是,为维持罗马人民生活而运来的小麦是国内贸易的主要部分。但是它,与其说是贸易的对象,毋宁说是施政的问题。在这件事上,水手们获得一些特权,因为他们的戒备使帝国得到安全。
○第十七节 西罗马灭亡后的贸易
罗马帝国受到侵略;这个一般性的灾难的一个后果就是贸易的毁灭。起初,野蛮人只把贸易当做是他们抢劫的一个对象而已;当他们定居以后,他们对商业并不比对农业及被征服人民的其他职业更为尊崇。
不久以后,欧洲几乎没有什么贸易了;统治着各地的贵族不再被贸易所烦劳。
西哥特人的法律准许私人占据各大河床的一半,倘使在河床的另一半人们能够自由抛施网罟和行驶船只的话;所以在西哥特人所征服的各国内,贸易当然是很少的。
这时期制定了那些不合理的《未入籍外国人遗产充公法》和《船难法》。这些人认为外国人和他们在民法上并没有任何交往,彼此不相联系,因此,他们对待外国人,在一方面,不需要任何公道,在另一方面,不需要任何仁慈。
北方各民族居住在狭隘的界限内,就他们来说,任何人都是外国人;他们处在贫困之中,对他们来说,什么都可以使他们致富。在他们征战胜利之前,他们定居在一个窄小的、充满岩石的海岸边。他们就靠着这些岩石生活。
给全世界制定法律的罗马人,对船难制定了极为人道的法律。在船难事件上,他们禁止居住海边的人进行抢劫;而且,他们甚至禁止他们的国库的贪婪。
○第十八节 一条特殊的规定
虽然如此,西哥特人的法律有一项有利于贸易的规定,就是当来自海上的商人们之间发生争讼时,将由他们的本国法官按照本国法律进行裁判。这是建立在这些混杂的民族所共有的一个既成的习惯上的,这个习惯就是,人人按照本国的法律生活。这件事,我在后面还要加以论述。
○第十九节 东罗马衰弱后的贸易
伊斯兰教徒出现了,他们进行征服战争,他们自己又分裂了。埃及有了些特别的君主;继续经营印度的贸易。它是印度商品的主人,因而吸收了其他一切国家的财富。它的苏丹们是当时最强大的君主。人们可以在历史上看到,他们如何用一种坚忍不拔的、运用得宜的力量箝制了十字军的热情、激奋和鲁莽。
○第二十节 贸易如何冲破欧洲的野蛮
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传到了西方。它为思想细巧的人们所喜悦。这些人在愚蒙的时代是才子。烦琐哲学家们迷恋着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并从这位哲学家借来他们关于利息贷款的许多说法,其实在《福音书》里就可以很容易地找到利息贷款的渊源。他们对利息贷款不分皂白,也不管什么场合,一概加以非难。因此,仅仅作为“贱人的职业”的商业更成了“狡诈的人的职业”了,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一件在性质上是许可的或是必需的事物如果被禁止的话,那些做这件事的人就被视为狡诈者了。
贸易转入了一个当时名誉扫地的民族之手;不久,贸易就不再同最可怕的重利盘剥、垄断、征收税金,以及一切以诡诈方法获取金钱的事情有所区别了。
犹太人由勒索致富,而君主们用同样残暴的手段对他们进行掠夺——这使老百姓受到安慰,但并未减轻他们的忧患。
从英国所发生的事情可以看到其他国家的情况。约翰王监禁犹太人,以索取他们的财产。这些犹太人至少一只眼睛被挖掉;其中很少有幸免的。这个国王就这样自己执掌司法。有一个犹太人每天被拔掉一根牙,一连拔了七根;到了第八根牙时,他付银一万马尔克。亨利三世从约克的犹太人阿伦勒索了银一万四于马尔克给自己,一万马尔克给王后。今天波兰所做的同当时是一样的;只是当时的做法粗暴,而今天波兰的做法多少缓和些。君王们本来不得凭借特权去搜括臣民的钱包。他们却对犹太人施加刑鞫,因为犹太人不被当作公民。
最后,人们建立了一种惯例,即没收信奉基督教的犹太人的一切财产。关于这个离奇的惯例,我们是从废除这个惯例的法律知道的。人们所提出的没收的理由是十分虚妄的;他们说这是要考验犹太人,以肯定他们已完全摆脱魔鬼的奴役。但是这种没收显然是给与君主或贵族以一种获取赔偿的权利,因为君主或贵族向犹太人征税,而当犹太人信奉基督教时,就不能再向他征税了。当时,对待人就像对待土地一样。我将顺便指出,一世纪又一世纪,这个民族如何受到戏谑。一个时期,如果他们愿意当基督徒的话,他们的财产将被没收。不久之后,如果他们不愿意当基督徒的话,就要被人烧死。
但是人们看到,贸易离开了困苦和沮丧的怀抱。犹太人输流地在各国受到放逐,而发现了保全他们的财产的方法。他们就这样永远地建立起他们固定的隐蔽所;因为君主们虽然很愿意舍弃犹太人的人身,但却不愿意因此而舍弃犹太人的银钱。
犹太人发明了汇票。这个方法使得贸易能够避免暴行,并且能够在各地维持下去。最富裕的商人的财产都看不见了,又可以寄送到各地去,什么地方都不留痕迹。
神学家们不得不限制他们的原则了。贸易曾经被粗暴地同寡信联系在一起;如今就好像是重新回到诚实的怀抱了。
因此,随着贸易的破坏而来的一切不幸是由于繁琐哲学家们的空论;君主们的贪婪反而导致另一种事物的建立,使得贸易多少脱离了君主们的权力的支配。
从这时候起,君主们的治国便要比他们自己所想像的还要明智些,因为肆行威权结局总是笨拙的。经验证明,政府除了仁厚而外没有其他东西能够带来繁荣。
人们就开始医治马基雅弗里主义,并一天天好了起来。劝说誥戒时,要更加适中温厚了。过去所谓政治上的妙计在今天除了产生恐怖而外,只是轻举妄动而已。
而且,如果当人们的情欲激动了他们做坏人的思想的时候他们的处境却规定他们不要做坏人才对自己有利的话,这是幸福的。
○第二十一节 两个新世界的发现与欧洲的情况
罗盘针就好像把世界打开了。人们发现了亚洲和非洲,过去只知道它们的几段海岸而已;人们也发现美洲,过去对它是茫然无知的。
葡萄牙人在大西洋航行,发现了非洲的最南端;他们看到了一个大海,通达东方的印度。喀摩恩斯歌咏他们在这个海上的危险和莫扎姆比克、墨林达、加利固特的发现。喀摩恩斯的诗歌使人们感到了一些《奥德赛》的娇媚和《伊尼德》的华丽。
在这以前,威尼斯人经由土耳其各邦经营印度的贸易,并且是在忍受凌辱与暴行之中经营的。由于好望角的发现以及不久以后一些其他的发现,意大利不再是商业世界的中心了;它就好像处在世界的一个偏僻角落内,而且现在还在那里。甚至对近东的贸易,意大利也仅仅占辅助的地位而已;今天近东的贸易是以各大国同东西两印度所经营的贸易为依靠的。
葡萄牙人是以征服者的身分同印度进行贸易的。今天荷兰强加于印度的小君主们的关于贸易的束缚性的法律,是由以前的葡葡牙人所制定的。
奥地利王室的富裕是惊人的。查理五世继承了勃艮第,加斯提和阿拉贡的领地;他缔造了一个帝国;世界扩大了,使他获得一种新的荣华显赫;人们看到一个新的世界的出现并且是从属于他的。
哥伦布发现了美洲;虽然西班牙派遣很少军队到那里去——欧洲的小君主也同样有能力派遣那么少军队——,但是它却征服了两个大帝国和一些别的大国。
当西班牙人发现并征服西方的时候,葡萄牙人从东方推进,进行征服和发现。这两个国家互相遭遇了。它们诉诸教皇亚历山大六世,教皇划出著名的分界线,判决了一项大争讼。
但是其他欧洲国家不让西葡二国安享他们分割到的份额。荷兰人把葡萄牙人从几乎所有的东印度地区驱逐出去;许多国家在美洲建立了居留地。
起初,西班牙人把发现的土地看做是征服的对象。但是比他们更高雅巧妙的民族却发现这些土地是贸易的对象,并以这种看法指导他们的计划。几个民族的做法是非常聪慧的:他们把统治权交给商人的公司。这些公司管辖遥远的国家纯粹是为着商业;它们成了一种附属的大国,而不使本国感到为难。
人们在那里建立的殖民地具有一种附属的性质;不论今天的殖民地是属于国家本身或是属于某个建立在国内的贸易公司,都是如此。在古代殖民地中,这种事例是极罕见的。
建立这些殖民地的目的是要在比同邻近民族贸易还要优越的条件下进行贸易。同邻近民族贸易时,一切利益是相互的。既成的惯例是:只有母国可以同殖民地通商。这是有重大理由的,因为建立殖民地的目的是扩展贸易,并不是创建一个城市或一个新的帝国。
因此,欧洲仍然有一条基本法,就是:同外国殖民地进行的一切贸易都被看做是一种纯粹的“非法营业”,应该依国法治罪。关于这点,我们不应该依据古代民族的法律和事例去判断;这些法律和事例在这里几乎是不适用的。
人们又公认,母国间建立了贸易,并不因此就可同殖民地进行贸易。殖民地永远是在禁止之列的。
殖民地失掉了贸易的自由。它们的这种不利的地位显然由于母国的保护而得到补偿;母国用武力保卫它,或用法律支持它。
从此就引伸出欧洲的第三条法律,就是:当外国被禁止同殖民地贸易的时候,外国就不得在殖民地的海域航行,但经条约规定者不在此限。
国家和整个世界的关系,就好像个人和国家的关系一样。国家也和个人一样,受到自然法和它们所制定的法律的拘束。一个民族可以把海割让给别的民族,也可以割让土地。迦太基人要求罗马人航行不得超过某些界限,就好像过去希腊人要求波斯王老是要远离海岸在一只马所能奔驰的距离之外。
我们的殖民地极为辽远,这对这些殖民地的安全并无妨碍;因为母国保卫它们虽然感到辽远,但是母国的竞争国要征服它们也是同样辽远的。
此外,由于距离遥远,到那里去殖民的人不能适应那么不同的气候下的生活方式,因而不得不从本国携带一切使生活舒适的东西。迦太基为了使撒地尼亚人和科西加入更加从属于自己,便禁止他们垦植、播种或制作任何同自己相类似的东西,违者处死。它从非洲把粮食运给他们。我们已达到相同的阶段,但没有使用那样严峻的法律。我们在西印度各岛的殖民地可真妙极了。它们拥有的贸易物品是我们所没有,也不可能有的;而它们又缺少我们的贸易物品。
发现美洲的后果就是把欧洲、亚洲和非洲连接起来了。欧洲同亚洲那一大块称为东印度的地区进行贸易,美洲则把贸易的货品供给欧洲。银,作为一种标记,对贸易是很有用的金属;但这时,作为商品的银,又已成为世界上最庞大的贸易的基础了。末了一点:非洲的航行成为必要的了;它供给人手到美洲的矿山和田地去工作。
欧洲的权势已达到了极高的程度;它消费浩大,事业显赫,经常维持众多的部队,甚至维持那些最无用的、只是为炫耀而设置的部队;人们只要看看这些情况,就将了解欧洲的权势已是历史上无可伦比的了。
杜亚尔德神父说,中国内部的贸易比整个欧洲的贸易还要庞大。如果欧洲的对外贸易没有增加欧洲的内部贸易的话,情况可能就是如此。但是欧洲经营着世界其他三个地区的贸易和航业;这就同法、英、荷几乎经营整个欧洲的航业和贸易的情况是相类似的。
○第二十二节 西班牙从美洲吸取的财富
如果说欧洲从美洲的贸易获得许多利益的话,人们将自然地想像到,西班牙获得的利益是更多的。它从新发现的世界吸取了极多的金和银,其数量之大是空前的。但是西班牙几乎处处都受到苦难的摧残。这是人们从来没有想到的。菲利普二世继查理五世之位,不得不宣告破产,这次破产是驰名遐迩,尽人皆知的。他的军队经常没有好好拿到薪饷,所以牢骚满腹,他们横行霸道,造反叛变,这些事情使他受到的苦痛,几乎是以前的君主从未有过的。
从这时起,西班牙君主国日趋衰落。这是因为这些财富的性质存在着一种内在的、天然的缺点,使财富化为乌有;这个缺点并且是与日俱增的。
金和银是一种拟制性的或标记性的财富。这类标记很耐用,而且在性质上是难于损耗的。它们的数量越增多,它们的价格就越降低,因为它们代表的东西更少了。
在征服了墨西哥和秘鲁的时候,西班牙人放弃天然的财富以获取标记性的财富——这种财富就自己贬值。金和银在欧洲极为稀有;西班牙人突然拥有巨额的金银,因而怀抱着它从未有过的奢望。但是人们在被征服的国家里所看到的金银在数量上是不能同这些国家的矿山所隐藏的金银相比拟的。印度的矿山隐藏着这种财宝的一部分。此外,这些民族除了用作神庙和王宫的华丽装饰而外是不使用金银的,所以并不像我们那样贪求金银。末了一点:他们又没有掌握从一切矿石提取金属的秘密;他们只懂得从那种可以用火分化的矿石提取金属;他们不懂得使用水银的方法,也许甚至不知道有水银。
虽然如此,欧洲的银钱很快就增加了一倍;这由一切商品售价增加了一倍的事实可以看到。
西班牙人就去开发矿山了;他们挖掘山陵,发明抽水机和击碎并分化矿石的机器。他们玩忽印度人的生命,叫他们无限度地工作。欧洲的银钱很快就增加了一倍,而西班牙人的利润却减少了一半。他们每年就有同数量的金银减少了一半的价值。
时间增加一倍,银钱也增加一倍,而利润又减少一半。
利润甚至减少不只一半。原因如下:
把金子从矿山取出,进行必要的准备工作,再运到欧洲去,这需要一定的销费。我推断,这个路费等于六十四分之一。但是当级钱增加了一倍并因此而减少了一半价值的时候,这个销费就成为六十四分之二了。因此西班牙的船只运进同一数量的金子,就等于运进一种实际上价值减半,而所费倍增的东西。
当这样—倍又一倍地演变下去的时候,人们就看到西班牙财富弱化的因素在不断增长。
他们在印度开矿已大约二百年了。我推断,今天在商业世界流通的银钱的数量和印度发现前的银钱的数量的比例是三十二比一,这就是说,加倍了五次。再过二百年后,银钱的数量和印度发现前银钱的数量的比例将为六十四比一,这就是说,又要加倍了。那末现在,五百公斤矿石出产金子四、五、六英两;如果只出产二英两的话,开矿的人就只够支付开销而已。在二百年后,就是四英两的话,开矿人也只够支付开销而已。这样就不能从金子得到多少利润了。银子也是同样的道理,只是银矿的开采比金矿利益略为多些就是了。
但是,如果所发现的矿藏非常丰富,可获得更大利润的话,那末矿藏越丰富,利润就越要消失得快。
葡萄牙人在巴西找到极多金子,这就一定使西班牙人的利润和葡萄牙人自己的利润在很短的时间内大大地减少。
我常常听到人们埋怨佛兰西斯一世的朝廷盲目拒绝了哥伦布寻找印度的建议。他们也许是出于无意,实际上却做了一件极明智的事。西班牙所做的就像那愚蠢的国王一样,希望他所点的东西全都变成金子,他不得不回到神明们那里,祈求他们结束他的苦难。
一些国家建立的公司和银行减低了金和银作为财富的标记的价值;因为通过一些新的拟制,它们大大地增加了财富的标记的种类,以致金和银只起着一部分这种作用,因而就不那样宝贵了。
所以,对于这些公司和银行,公共信用就是它们的矿山,并更加减少了西班牙人从他们的矿山所取得的利润。
诚然,荷兰人经营东印度贸易,多少增加了西班牙人商品的价值;因为荷兰人带着银钱去换取东方的商品,这在欧洲就减少了一部分西班牙已经过剩的货物。
这种贸易对于西班牙似乎只有间接的关系,但西班牙和本身经营这种贸易的那些国家同样地受益。
根据上面刚刚说过的一切,人们就能够对西班牙议会的一些法令进行评判了。这些法令禁用金银镀镶器物或制作其他奢侈品。这就像荷兰各邦发布命令禁止人们使用香料一样。
我的论究并不概括一切矿山。日耳曼和匈牙利的矿山是很有用处的;人们除掉开销所得无多;它们就在主要的邦内;它们雇佣几千人,这些人就消费那里过剩的货品。它们是真正的国家的工厂。
日耳曼和匈牙利的矿山增加了土地耕种的价值;而墨西哥和秘鲁的矿山的工作却破坏了土地的耕种。
印度和西班牙是两个国家而同属一个主人。但印度是主,西班牙仅仅是附庸而已。政策上虽欲使主回复到附庸地位,然而徒劳无功;印度总是吸引着西班牙到它那里去。
每年大约有价值五千万的商品运到印度去,而西班牙只供应二百五十万而已。那末,印度经营的贸易是五千万,而西班牙是二百五十万。
一种财富,既不凭借国家的工业,不凭借居民的数目,也不凭借土地的耕种,就仅仅是凭借偶然的因素而取得的,这种类型的财富是不好的。西班牙国王从卡迪斯的税关得到巨额的金钱,但是在这方面,他仅仅是一个极穷的国家中的一个极富的个人而已。一切事务就发生在他和外国人之间,他的臣民几乎是不参与的;这种贸易同他的国运的盛衰是不相干的。
如果加斯提有些省份给他像加的斯那样多的金钱的话,他的权力就要大得多了;因为他的富裕只是他的国家的富裕的结果;这些省份就全都要互相激励;它们将更能团结一致地在职务上互相支援。那末,他所有的将不是一个巨大的金库,而将是一个伟大的民族。
○第二十三节 问题
西班牙既然自己不能经营印度的贸易,如果它将这方面的贸易向外国开放,是不是更好呢?解答这个问题不是我的责任。我只要指出,倘使西班牙在它的政策所能容许的范围内,尽量少给这种贸易以障碍,则对西班牙是便利的。如果各国带到印度去的商品价格昂贵的话,则印度就要付出它的极多的商品——也就是金和银,以换取外国的商品。如果外国商品便宜的话,印度用以交换的金和银也就少些。如果这些外国互相妨碍,以致它们带到印度去的商品价格便宜起来的话,这也许是有益的了。这些原则,是值得人们研究的,但是人们应该同时考虑以下这些方面,即:印度的安全;统一税关的效用;变化太大的危险;人们所能预见到的不便——这常比不能预见到的不便危险少些。